为何你的钱越来越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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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 27,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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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公众号/吴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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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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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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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你的钱越来越不值钱
- 除非你根本不关心个人财富，否则你一定要看。
- 2023-10-30 09:31:04
非常好的一篇文章。强烈推荐耐心看完。除非你根本不关心个人财富。
想象一下吧，如果你控制着一个政府：你对你的领土的每一起争端，包括那些与你有关的争端，有着独一无二的最终决策权。不言而喻地，你也有权征税。这是说，你可以单方面地决定被你统治的人应该付多少钱来购买这种最终决策。
在这些限制下（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限制），政府如何运作，构成了政治学或者说政治行动的基础。有一点必须在开头就说清楚，政治始终意味着侵害，这是由其属性决定的。当然了，这种侵害不是从你这个统治者的角度来看的，而是针对那些在你的统治之下生活的人们。我们可以预见，你会用你的权力去增加自己的财富，而这是以被统治者的财富受到侵害作为代价的。
更具体地说吧，我们可以预见你在货币和银行这两点上的态度和政策是怎样的。
我们先假设你统治的领土已经脱离了原始的以物易物的经济形态。在那里存在一种通用的交换媒介，也就是货币。首先，很容易看出来你为什么会对货币和与之相关的事务感兴趣。作为一个统治者，原则上你可以征收你想要的任何东西，让自己不劳而获。但相比事无巨细地征收各种商品，征收货币显然是更好的选择。因为货币作为一种最容易流通也是最广泛流通的商品，可以让你随心所欲地用它来享用几乎所有的商品。考虑到这一点，无论你对财产还是收入征税，税收总是以货币形式出现的。这时候，你就会想要最大化你的税收收入。
然而，在你最大化你的收入的过程中，你很快就会遇到一些棘手的困难。你想提高税收，但是更高的税率并不会导致更高的税收。你的总收入反而减少了，原因很简单：生产者在高税负之下，生产出的商品变少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增加你的收入，或者至少保持当前的收入水平，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借一些钱。于是你必须去银行，也因此你会对银行和整个相关的行业特别感兴趣。如果你从银行借钱，那么银行很自然地会对你将来的发展格外关注：他们想要你统治下的政权能够良好运转。考虑到通常情况下银行在一个社会中举足轻重的地位，银行的这类支持对你是很有好处的。但坏处则是，如果你借了钱但并不打算还，你就得一直支付利息。
你提高税率，总税收反而减少；你要从银行借钱，却必须支付利息；如何摆脱这两个限制，成了你眼下主要的问题。
要得到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并不太难。
只要你垄断了一个国家的货币生产，你就可以摆脱纳税人和银行的限制：在你的领土之上，只有你才被允许制造货币。但这还不够，因为只要货币还是一种成本昂贵的常规商品，你就无法避免支付这生产过程中高昂的成本。于是，重要的问题变成了你必须利用你的垄断地位去减低货币的生产成本和质量，使其尽可能地接近零。与其使用金银等贵金属作为货币，你必须相信那些生产成本几为零的纸张可以成为货币。（一般来说，没有人会接受毫无价值的纸张作为支付手段，除非这些纸张是其它的凭证，比如说财产契据。换句话说，你必须想办法用没有价值的纸张取代那些代表货币的纸张。）
在一个人人都可以制造货币的竞争条件下，人们会不断生产那些成本几乎为零的货币，直到边际收益和边际成本相等。又由于边际成本为零，因此边际收益，也就是货币的购买力也会是零。由于纸币越多越不值钱，因此你需要垄断纸币的发行，控制其供给，防止出现恶性通货膨胀甚至纸币由于过度贬值而退出市场的情况。
通过这种方式，你实现了历代炼金师及其赞助者都不能达到的目标：用一文不值的东西造出了一些具备购买力的东西。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但反过来你却可以拿着这些纸币去购买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说一栋房子或者一辆奔驰。你不仅可以为自己制造纸币，还能帮你的朋友和相识的人也造一些。突然之间，你就会发现你比你过去拥有的要多得多（很多经济学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解释说你对货币的垄断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呢？首先，更多的纸币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其它所有非货币商品的质量和数量。和之前相比，市面上的东西一样多。这马上就驳斥了很多主流经济学家（如果不是全部的话）的论断：更多的货币某种程度上增加了社会的财富。很多人鼓吹说这种所谓的宽松货币政策是一种有效率的且负责任的摆脱经济困境的办法。其实，相信这种论断，就如同相信石头或者说纸张可以变成面包的魔法。
多印纸币的后果体现在两方面。从一方面来看，货币价格将会升高，而每单位的货币购买力将会下降。换句话说：通货膨胀。更重要的是，尽管更多的纸币并不会增加或减少现有的社会总财富（全社会所有商品的数量），多印纸币却会对财富进行再分配，而且这种分配是有利于你和你的朋友熟人的（也就是那些先得到货币的人）。你和你熟人、朋友相对地变富了，而这是以社会中的其他人相对变穷为代价的。
这种从制度层面增加财富的方法对于你和你的朋友而言，是存在一些问题的。问题却不在于它不奏效，相反它效果非常好：总是有利于你们，总是有损于他人。你所需要做的就是防止恶性通货膨胀。因为在恶性通胀之下，人们会避免使用货币交易，转向具有真实价值的东西，从而使你点石成金的魔杖不再有效。因此，你这种纸币垄断的问题在于（如果真有的话），是它会被人们立即察觉，并且被人认为是恶劣的偷窃，虽然它确实也是偷窃。
但这个问题其实也可以解决。除了垄断货币的发行，你也可以成为一个银行家，并且通过建立一个中央银行的方法涉足银行业。
既然你可以无中生有地造出纸币，你也可以无中生有地扩张信用。事实上，由于你的信用扩张不需要任何代价，你就能提供比别人低得多的贷款利息，甚至可以达到零利率（甚至负利率）。有了这种扩张信用的技能，你之前对银行业的依赖就不复存在。反过来，你还可以让银行业对你依赖有加，你还可以在政府与银行之间建立永久的同盟关系。你都不需要亲自介入到信用投资当中。这个任务和风险，你可以安全地转移给银行。你和你的中央银行所要做的，只是凭空地扩张信用，并将钱以低于市场的利率，贷给商业银行。在这种情况下，不是你支付利息给银行，而是刚好相反。银行拿着你提供的贷款，以稍高的价格（但仍低于市场价，为的是从差值中获利）借给它们的商业伙伴。此外，为了让银行更愿意和你合作，你也可以让银行在你的信用的基础上，创造出一些新的信用（部分准备金银行）。
这种货币政策的后果是什么？很大程度上它和之前的宽松货币政策是一样的：首先，宽松的信用政策也是一种通货膨胀。更多的钱投入到流通领域，推高了商品价格，货币的购买力于是下降。其次，信用扩张对现有商品的质量和数量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不会增多也不会减少。更多的钱其实只是意味着更多的纸张。它一点都不能增加社会财富。再次，信用扩张也会导致有利于你，有利于中央银行以及与其结盟的商业银行的财富再分配。从那些几乎是无中生有的钱当中（有别于那些从收入中节省下来的钱），你获得了利息，银行也是这样。你和你的银行家朋友通过这种途径不劳而获。你们相对地变富了，而那些真的在存钱的人却变穷了。因为如果没有你们的信用扩张，他们本可以获得更高的利息回报。
另一方面，宽松的“印了就用”的货币政策和宽松的“印了就借”的货币政策还是有本质的不同的。
首先，宽松的信用政策显著地改变了生产结构（谁在生产？生产什么？）。
你作为掌管中央银行的人，可以无中生有地扩张信用。你不需要先通过削减一些支出，减少购买商品的方式来省下钱（别的人是需要的，如果他想借钱给别人的话）。你只需要打开印钞机，就可以生产出钞票并且以低价兜售给要借贷的人。提供信贷并不需要你牺牲什么（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办法很好的原因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你会从印出去的钱中得到一笔正利息，而如果事情不顺利的话，作为货币生产的垄断者，你总会比别人更有办法弥补损失：再多印些钱就可以了嘛。
在没有代价和个人风险的情况下，你可以将钱无差别地贷给所有人，而不管借钱的人要拿这笔钱干什么，也不必管他是否有好的信誉，或者他的商业计划是否靠谱。由于你的宽松政策，那些本来信誉不够好的（尤其是一些投资银行家）会轻易得到贷款；有一些不太可能获利或者风险太大的项目（来自银行和它们的客户）也会获得贷款。
本质上，上面说的这些也适用于与你结盟的商业银行。因为他们和你特殊关系——因为他们得以首先得到你的低利率的贷款——他们也会通过低于市场的利率将钱贷给有需要的人。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一切就没问题。如果事情进展不顺的话，他们还可以指望你。作为货币生产的垄断者，你可以像拯救你自己一样将他们从财政困境中拯救出来。而这也很简单，多印钱就可以了。相应地，银行也会比较不严格地筛选他们的客户及其相应的商业计划。他们更倾向于把钱借给“错误”的人和“错误”的项目。
此外，“印了就花”的政策和“印了就借”的政策还有一个明显的不同。这个不同解释了为什么由宽松信贷政策引起的对你和你朋友有利的财富再分配，是以一种暂时的商业繁荣-萧条周期出现的：最开始是表明的繁荣，人们期待着未来收入和财富的增长；一段时间之后，人们意识到所谓的繁荣不过是幻想，随之而来的则是普遍的贫穷。
这个先繁荣后萧条的商业周期，正是无中生有的贷款（或者说不以储蓄为基础的贷款，或者说信托贷款，随便你怎么叫它）的合乎逻辑也是必须的后果。这是因为每一种投资都需要时间，而只有到将来的某一个时间点，你才能知道它是否成功。
这个商业周期背后的原因是非常基础的，容易明了的。鲁滨逊可以借给星期五一条鱼。星期五可以把这条鱼变成渔网（边吃鱼边织网）。有了渔网，原则上星期五就可以偿还“贷款”了：一条鱼，外加一点利息。此外还会有一些额外的鱼，作为星期五此次投资的收益。但如果鲁滨逊借给星期五的是一张代表鱼的纸币，而鲁滨逊本身并没有储存鱼（他已经吃光了），那么上述这个过程实际是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星期五的投资一定会失败。在一个以物易物的原始经济中，这个过程当然非常容易看出来。星期五不会接受鲁滨逊提供的纸币形式的贷款（而只会接受真实商品作为借贷），因为如此，繁荣-萧条的商业周期并不会发生。但在一个复杂的货币经济，无中生有的信贷扩张并不易被察觉：每一张纸币看起来都差不多，因此它们会被需要贷款的人接受。
这并不能改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事实，也不能改变没有真实储蓄做基础的投资一定会失败的事实。但这解释了为什么一开始表面的繁荣（人们由于对未来收入的高期望而增加投资）会出现，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星期五们会接受纸币而不是拒绝它们。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要过一段时间人们才会知道所谓的繁荣不过是幻象（因为投资需要时间来检验）。
但这些经济危机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这种基于中央银行和纸币制度的信贷制度，通过印钱-贷款的方式进行着有利于你和你的银行家朋友的财富再分配。尽管它是通过一次次的危机来实现的，尽管它不如直接印钱-花钱来得直接，你还是会倾向于采用它。因为它更难被发觉。与其被人认为是平庸的骗子和寄生虫，你会更倾向于采用宽松的贷款政策，因为通过它，你可以假装你是在无私地“为未来投资”（而不是轻浮地着眼于现在），甚至你可以假装你是在“抵抗”经济危机（而不是制造它）。
我们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
作者：霍普；译者：谢双龙